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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平土司沉浮录

来源:金平县政府办 发布日期:2010-06-19 浏览次数:

  看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繁华过的终要枯败,兴盛过的终要衰亡。金平土司从产生发展到消亡,从 16 世纪末开始至 20 世纪初结束,历时 4 个多世纪,最终淹没在历史长河中,成为一段记忆。回顾土司的历史,就是一部争权夺利、血迹斑斑的血泪史。

  土司制度是古代统治者为了管理地方设置的一种制度,它是社会的产物,和其他社会事物一样有其生存发展和消亡的过程。土司制度产生于元明结束于民国时期,其在边疆延续存在了 500 多年的历史。明清时期,统治者采取 “ 以夷治夷 ” 的政策,对西南地区实行土司制度和 “ 改土归流 ” 政策。中央政府在西南地区设立宣慰司、土知府等各级土官,任用当地少数民族首领担任土司长官,允许其世袭。土司首领必须忠于朝廷,按时向朝廷交纳贡赋。明初西南地区的两个宣慰司叛乱,明朝派兵平定后,开始实行改土归流政策。后设贵州布政使司,贵州成为省一级行政单位;清朝在平定 “ 三藩之乱 ” 后,大规模地实施改土归流政策,土司制度随之逐渐消亡。但在边疆地区一直延续到民国末年,土司制度才真正结束。因当时边疆地区经济社会落后,宗族势力控制着当地政权,提出了 “ 江外宜土不宜流,江内宜流不宜土 ” 的政策,土司在改土归流后仍然在边疆得以存在。

  金平土司产生可以上逆到清顺治十五年,当时清政府在云南省内沿袭明朝旧制,在内地设置府、州、县,在边地设置长官司、土巡检、土舍、土掌寨(土司)。建水临安府在金平设置 勐拉、勐丁、茨通坝、者米、勐弄土掌寨。金平从此就有了土掌寨(土司),进入土司统治时代。勐拉刀土司辖现金河镇(不含十里村)、勐拉乡、铜厂乡、金水河镇。勐丁刀土司(后为张土司)辖现营盘乡、老勐乡。茨通坝和者米土司则辖现者米乡所辖区域。勐拉土司管辖范围较其他三个土司广,势力也最大。

  金平四个土司受封后世代相传。在 《新纂云南通志》土司考一、二、三、四中对猛喇、勐丁、者米、茨通坝四个土司的世袭情况作了详细记述。

  一

  勐丁土司是建水临安府任命的金平第一个土司,也是第一个被解除职务的土司。据有关资料载,勐丁、勐拉、者米等地先是哈尼族的聚居地。十六世纪后期,傣、壮民族顺藤条河 ( 即老勐河 ) 而上,战败了哈尼族部落,确立了傣、壮族首领的统治地位。明、清时期,这里属江外十五勐十八土司地之一,勐丁和勐拉由刀姓傣族当掌寨,者米由王姓壮族为掌寨。勐丁土司约始于明朝中期,延至清光绪十六年。康熙十八年 (1679 年 ) ,汉族张政又接替了傣族首领当了土司官。和尼酋长统治时间约 262 年,傣族首领掌管时间约 34 年 (1644 年至 1678 年 ) ,张姓土司 212 年 (1678 年至 1890 年 ) 。勐丁划为六丛六里,设置丛头、里长,下设管寨、间老、小派、小催等头目,为封建土司效劳。

  勐丁土司的起初是一位姓刀的傣族首领担任。由于他不识汉字也不通汉语,取用了一个从内地来的张姓汉族当师爷,办理每年向官府纳粮缴租的差事。是年,张师爷对刀土司说: “ 府上大人追问我,刀土司为何老不来会会面 ” 。刀土司只好和张师爷一起到临安府交税,一路晓行夜宿,来到红河岸边的南沙渡口时天色已晚,就投宿在傣族人家。张师爷把刀土司官安顿在傣族头人家里,就自去照管所驮的银两。到了临安,待要交银两的时候,张师爷对刀土司说: “ 往年是小的代劳,今岁府官要见你,银两由你亲自去交为是 ” 。说罢他就去朋友家了。刀氏带领随从到临安府交赋,打开包装一看,银子变成了石子。在场的人都瞠目结舌,不知何故。府官怒不可竭,大骂刀土司 “ 欺君,该刀剐 !” 刀氏听不懂汉话连连作答: “ 是 … 小的姓刀 ” 。弄得双方啼笑皆非。正在为难之际张师爷出场说: “ 府上大人息怒,赴程装束时,小的亲眼看着是银两,一路护送也未敢离开马驮一步,这 …… 恐怕 ……” 府官看他话中有话,就摒退众臣询问原因。张氏说: “ 领地百姓谣传刀土司时日尽矣。银子变石子,恐怕验此说,恳请大人明查开恩 ” 。这一说,府官想,江外乃不毛之地,惹怒土人亦麻烦,现在追查也无用。于是把刀氏削职为民,委张氏为勐丁土司官。

  来年春天,刀氏砍来老勐河边的大薄竹,扎了竹排要到勐梭去投靠亲友。他不知银两变石子是张师爷耍的把戏,携家带小坐在竹排上,立于排尾执划杆,哭丧着脸念道: “ 不会做官嘛,我走了。夺那点,那点烂 ! 耗那点,那点跨 !” 还不断的用竹杆比划着,便顺河而下离开了老勐衙门。果然,是年雨季老勐河发大水,河两旁到处滑坡跨山,衙门上下的田坝毁为沙滩。

  勐丁土司辖境,包括现在的营盘、老勐两乡,铜厂乡的长安冲村公所,老集寨乡的白乐寨、马杀斯、大竹棚、丫口寨、团结、平寨几个村公所,还有已划归元阳县的黄茅岭乡内的土地寨和大山两个村公所。全境约近 750 平方公里, 150 多个自然村。以平坝河为界,东面的紫鸡、干上、干下、梭山、勐谢、狮子称为六丛;西侧的新安、三合、五合、正合、五里、六里称做六里。六丛六里是当时的基层设政单位,为土司服务。

  历史上,茨通坝、勐蚌、勐莱、勐梭曾属于勐丁统辖。清乾隆十八年 (1753 年 ) 由寨长李文弟分管茨通坝;光绪二十一年 (1895 年 ) 中法签订《续议界专条附章》,将勐蚌、勐莱、勐梭划入法属安南。

  勐丁土司衙门坐落在藤条江与乌拉河汇合处的一个山包上,即现在的老勐乡政府所在地。四周被两岸河水围护,仅西北面有条宽 5 米,长 200 余米的通道可进出,具有 “ 一夫挡关,万夫莫开 ” 的地利。这座山包象龙头从河里伸出来。四周砌有石墙,墙外长满了密密层层带刺的竹林,还长着百年不砍的藤条几乎圈住了山包,形成道道屏障,起到了防护城墙的作用。据说,近邻的土司曾几次联合来攻打,因地形险要而未能得逞。张姓土司在此沿袭统治七代以上,历时 250 年。

  光绪年间,张土司请来一位独眼地理先生看风水。 “ 先生 ” 尽说这块地方的好处,使得土司官心花怒放,认为仅凭 “ 好风水 ” 便能世世代代做官统治人民,就更骄横拔扈,残酷压迫剥削百姓。后来,这位地理先生呆在衙门里的日子一长,逐渐被土司冷落和疏远,还派做挑水、刮马粪等杂活。他心里有气,嘴上不说,却暗中写信叫他的一个徒弟来这里,向土司官介绍说这是他的 “ 高师 ” 。于是,土司又请这位高师重新看风水。高师看后说,这块地方好是好,但是那些竹棵和藤条如蛇缠住龙头, “ 龙脖 ” 通路是邪道,想要永享荣华富贵,就必须排除以上障碍。土司听信其言,立即指派民工挖断了 “ 龙脖 ” ,砍去了藤条竹木。这一来,藤条江和乌拉河连成一片,山包上的衙门成为四面环水的孤岛。做完这些事后,两位地理先生不辞而别,远走他乡了。从此,勐丁土司内乱外患迭起,从兴盛走向衰落。

  勐丁张姓土司地区纷争迭起,认为是上了风水先生的当,就又派百姓把挖断的 “ 龙脖 ” 重新砌起来 (1942 年又被洪水冲跨 ) 。但也无济于事,终被外来势力攻破,衙门也被烧毁了。末代执政人张玉禄和张阿布,分庭做官。张玉禄分管六丛,衙门建在水碓房,后又迁至马家坪 ( 即今老衙门 ) ;张阿布分管六里,衙门建于曼青。后来,张玉禄和张阿布叔侄之间发生争权夺利的纠纷,多年中你争我打,百姓遭殃。临安府几次派官员前来调解无效后,双双抓到铜厂在刀氏衙门杀了头,断送了性命,这就是叔侄长期纷争的结果。光绪十六年 (1890 年 ) 实行改土归流,设置勐丁经历,归临安府管辖,勐丁土司制度就此结束。

  二

  者米寨长王光耀于清康熙 21 年 (1682 年 ) 投诚岁纳籽粒银八十两,正式归顺清政府,据说是永历帝被吴三桂所杀后逃到者米的。据《新纂云南通志》载: “…… 难民等始祖自 1662 年壬寅之役因永历帝为吴三桂所杀即逃向滇边之者米地方潜住秘密邀各方同志以谋义举 …… 遂分居于茨通坝一带后因清政府见人数大多恐生事端命两寨人民中各举一名负责管理于是者米举王国梁为掌寨茨通坝则举李定国之从子李开芳为掌寨已历三百余年 …… 民等虽处极边之地亦是炎黄子孙祖上随明永历帝来滇虽事未成功亦不失为忠臣之后 ” 。

  清光绪年间王姓土司传至王有福,在位二十年。王有福死后由其弟王有连继任,因其到勐弄的哈播朋友家玩,不幸得急病死在那里。王有福、王有连弟兄两都无儿子,死后为谁来继承土司位问题乱了一阵子,并由外族人主持了一年左右的土司职务。次年四月,才由蒙自县政府正式委派王有福叔叔的孙子王纯武当土司。

  王纯武当任土司的三十多年间,是者米土司比较兴旺繁荣和走向衰落的时期。因交通闭塞,文化落后,各族人民受土司的压迫和剥削亦尤深。特别是苦聪人 ( 拉祜族 ) 被迫躲入深山老林,长期不敢见到外族人。

  王姓土司衙门建在巴哈,是一幢木竹草顶的宽敞楼房。养着男女佣人十多个。除了服侍土司、太太、少爷、小姐的日常生活外,这些佣人还得饲养马牛猪鸡,纺纱织布等繁重的活计要做。衙门内设司爷 ( 通常是由女婿当任 ) 一名,执掌往来文案。豢养武卫队二十人,用于保卫衙门和向群众收粮催款。下设四个里,每里之下又有招坝 ( 达们 ) 、招头 ( 达挡 ) 和火头 ( 达仙 ) 等建制。这套严密的组织,维护着封建土司世袭统治地位,形成一个至尊无上的小王朝。

  者米土司辖境约一百平方公里,由西北向东南流淌的平河穿过其中,形成一谷两面坡的地势,谷底是炎热富饶的产粮区,常年平均气温 30 。 c 以上;两面是直插云宵的高山。海拔三千余米的西隆山终年云雾缭绕,野生动植物种类繁多。这样美丽的鱼米之乡,旧时因缺医少药而瘴疠蔓延,故有 “ 要到茨通坝,先把老婆嫁 ” 的民谚。

  王姓土司年收官租约十万市斤稻谷,另收每户每年三钱 ( 后改为半开三元 ) 籽粒银。对当时的四十多户苦聪人,规定每户每年交藤篾席一床,没有其它杂派。在土司的辖境内,凡土司看中的好牛、好马、好猪和好看的姑娘,只要一开口就得奉送。给不给钱或给多给少,只能随土司的意。群众打到猎物,贵重的兽皮、熊胆、鹿茸、鹿胎必须无偿地送给土司。另外,土司起房盖屋、婚、丧、节日,都要向民众派夫使役。高价兜售里长,招坝官职,谁当里长等头目谁就得出钱多,价格二百、三百不等。一到大年节日头目们还得提酒抱鸡去拜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层层加码,最终被吃的还是老百姓。

  民国 5 年 (1916 年 ) 以后,者米土司内讧外患,走向没落和崩溃。族亲王阿则、王阿三两弟兄在弄独一带起来公开对抗土司统治,一面向上告状,揭露王纯武鱼肉人民胡作非为罪行。蒙自道尹派出唐连长率兵四十名前往调解不成,便与王阿则兄弟联合攻打土司衙门。王纯武败逃到三勐,宴请杨三回头与唐氏交战,历时一年的拉锯战不分胜负。双方便到蒙自打官司,经道尹审堂后,各打四十大板后都被关押起来。

  土司家人便将罗盘、金竹寨等 11 个村寨以四千元半开 ( 银币 ) 卖给茨通坝陶文富,用钱向蒙自官府赎回了王纯武。唐连长被枪决。

  王纯武在蒙自关押的四年间 (1911-1914 年 ) 因勐拉的刘坤山动员王 ( 纯武 ) 唐 ( 连长 ) 到蒙自对质而有功。蒙自政府授命刘氏到者米代理土司职务。刘掌了三年的权后,地方头目不服意欲推举王纯斌当土司。按照封建世袭制度。土司为父死子继,兄死或无子才能由弟继。但王纯武的儿子年幼。而认为王纯斌家贫无力,土司家族决定暂由二房的王纯安 ( 王纯武亲堂弟 ) 掌土司大印。王纯安自筹银币四千元给刘坤山让出位。另以三千元重买土司大印。与勐丁县长办理委任状中,三房的王纯义出了力,故王纯安将牛弄、良竹寨、南咪、隔马四个寨子归王纯义管理。

  王纯安爬上土司宝座仅一年,王纯武从蒙自释放回家,要求王纯安让位。王纯安说让位可以,但须得把买大印的三千元和向蒙自官府赎他的四千元赔还后才能让。王纯武说,你当了四年的土司就够了,拒绝赔款。王纯武于是召集头目白里长以武力攻打王纯安。王纯安抵敌不住退避到平河、新寨、老拥等瑶族村子,其衙门立在新寨,与王纯武对峙。

  双方你攻我打地延续了几年。谁也不能战胜谁,白里长被暗杀,王纯武又请李发贵武装援助,仍不分胜负。民国 21 年 (1922 年 ) 双方告状到金平县。徐金训县长派一个姓徐的委员去者米调解,王纯安贿赂三千元徐委员用计以开会为名骗王纯武等来县城。到金平县城后,王纯安的从人将毒药放进王纯武的饭里,使其中毒还未停止呼吸就被装入棺材里埋葬。

  王纯武死后其长子王文富继位。便请永乐司的刀庭保继续攻打王纯安。 1937 年 6 月,王纯安以重金收买杀手除掉王文富,土司内部的争斗便停止。王纯安随即将土司衙门由新寨迁到罗盘上寨。

  次年,金平县长以四千大洋将者米土司职位卖给了三勐土司普明阶,普派其甲长杨自保 ( 哈尼族 ) 代其去上任。在当地人民的支援下,王纯安又开展了抵抗外来势力的战争。普明阶联合王纯武的胞弟王纯斌攻打王纯安。时值滇军三旅六团安纯三部为抗击日军驻防在金平,安团长便派其下属一姓朱的到者米进行调解,便以河为界的河坝区和靠越南的一面归王纯安管辖,靠近勐弄、勐丁的山区归王纯斌管辖。这时王纯安已年迈,政权交给其二儿子王文荣, 1940 年 4 月王纯斌暗下派人杀害了王文荣,政权落到师爷刀光耀 ( 王纯安之女婿 ) 手里。刀氏抓紧向各族人民敲钉磕锤,被衙内兵丁造反杀了王纯安全家包括刀光耀在内 ( 仅其二女王咪岭和二媳妇因外出幸免于难 ) 。时是 1941 年 4 月。

  王纯斌夺取了统治整个者米的职权,但是好景不长, 1944 年底病逝,由其长子王文华继承土司位。 1946 年夏,因王文华抗交公款,被县长钟光汉追究而潜逃,便将其长子王建国和其弟王文龙押送金平县城作人质。王文华在勐拉遇到越南国民党军队的牙文贵,以其胞妹许给牙氏为条件联合攻打钟光汉派驻者米的张 ×× 和陈 ×× 。王、牙星夜步行包围了乡公所,以火攻打败了钟的兵丁,张某在突围中被打死,陈某逃脱跑到县城。钟县长听了王、牙举事情况,勃然大怒,大叫 “ 不把王、牙杀掉不罢休 ” 。隧派县常备队配合当地驻军一个连,结合茨通坝乡长黄正清围剿王文华。部队包围了王文华驻地老排寨,火烧民房,火光冲天,枪声如爆竹,王姓兵丁被打得四散逃命,里长白福成冲出火圈脱逃,王文华及其五个家人均被子弹打中死亡。

  再说王文龙在金平越狱逃回者米,为报其兄之仇四处招兵买马,又当了者米乡长,迫使当年与黄正清围剿王文华的黄云才、黄依达、王文福等人躲到三勐投靠黄秉君。在黄秉君的支持帮助下,他们潜回者米,并于 1951 年 2 月 19 日 ( 旧历正月 14 日 ) 在隔界村对门坡伏击王文龙及其坐骑,另一随行人员毙命。从此,彻底结束了者米土司的专制世袭统治。

  三

  勐拉土司是金平土司中最强大的一个。勐拉有一块约 10 平方公里的坝子,气候炎热,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这里适宜种植双季稻,盛产带水果,是个富庶美丽的地方。传说,勐拉地区先有哈尼族居住,称为 “ 得玛迷萨 ” 宽而平的好坝子。坝子左边有座猪群山 ( 又叫龙山 ) ,住着一百多户哈尼族,头人名叫高罗衣、马哈撒。坝子右面有座羊群山,山上有个四十多户的哈尼寨,头人叫普咪沙。傣族随后迁入,散住在勐拉河的两岸,逐渐发展到 100 户,首领有刀启凤、毛荣、童发。多年间,哈尼族和傣族各自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繁衍生息,和睦相处。

  到后来人多事杂,两族间发生一些你偷我抢的事件进而酿成战争。傣族饲养的水牛经常被哈尼人拉去躲着杀吃,经调解无效后傣族首领三次组织群众攻打猪群山寨,因猪群山哈尼寨有三道坚固的围墙,还挖了很深的护寨沟 ( 遗迹至今犹存 ) ,都未能攻破。有一天,恰巧哈尼族的山羊大群的跑进坝子里来,傣家捉住山羊,在羊角上拴上锋利的尖刀,羊尾上绑着蘸了油的棉花条,趁晚上点燃羊尾棉条,羊被烧疼,受惊后冲进寨子纷纷跑回各自的家。突然间,哈尼寨子到处起火,从梦中惊醒的人们,慌乱中有的被羊角上的尖刀挑伤,进攻的傣族兵丁趁机冲入,攻破了哈尼寨。哈尼族伤亡惨重,首领高罗衣和马哈撒被困死在猪群山。羊群山寨的哈尼族部落也不敢留居,旋即携老扶幼逃到远方去了。从此,傣族首领刀启凤统治勐拉。到满清初年,刀姓被赐封为勐拉世袭土掌寨。

  《金平边区状况》一文载: “ 刀启凤者,本姓骆氏,为南京应天府籍,其先世随沐征滇营于元江,子孙遂为元江人。至启凤时,与其兄启龙幼有大志,不见容于长官乃各避于外。启龙至迤两之耿马、干崖,以军功显,遂为该处土司;启凤初至勐拉,见平原旷野,地土肥沃,乃招元江土人至此开垦。来者日众。辟地益广,遂为酋长,各改姓 “ 刀 ” ,以威土民。

  刀姓土司承袭谱牒:启风传巨邦 ( 小名阿温 ) ,巨邦传怀邦,怀邦传定邦,定邦传易罕,易罕传秉铨,秉铨传郁州,郁州传国宁,国宁传弟国洪,国洪传佩瑜 ( 国宁长子 ) ,佩瑜传治国,治国传光荣,光荣传家柱。共 12 代 13 任,历时 400 余年(有史记载为 270 年)。

  刀巨邦时期,先后征服了半山和离山的各少数民族部落,扩大了势力范围。清顺治十三年主动表示服从清政府管辖,并由临安府正式封为勘拉世袭土掌寨官御,颁发了大印,名正言顺统治地方。

  勐拉土司其领域可分为三大块,一块为勐拉河坝,第二块是王布田 ( 又名九甲 ) ,第三块就是铜厂八甲。

  勐拉土司衙门位于勐拉河右岸旧勐村,木瓦结构,分前后两幢,宽敞而阔气,建筑面积 1500 多平方米。当中两个大院坝,每逢节日集会,民众可到这里唱歌跳舞,尽情玩乐。

  由于旧勐火灾、水灾频繁,加之民国时期社会局势进入动荡不安的阶段,不利防守。 1928 年,刀治国把衙门搬到龙山下,取名新勐。新勐依山面水,景色宜人,渐渐发展成为数百户的上勐、中勐、下勐三个村。新衙门仍然盖成前后两大幢,前幢是土墙平顶石灰房,后幢是草顶土墙屋,建筑面积 1200 平方米,同样有两块供娱乐的院场。

  在辖境内,土司的权力致高无上,掌有对人民的生杀予夺权。衙内设有大总管、师爷各一人,师爷处理文牍要事或为土司出谋划策;大总管办理内外日常事件。此两人如土司官的左右手,是由其家族或亲信担任。再下设六大头目:陶闷、陶当、陶光、陶目、陶间、陶板,分别掌管武装、税捐、田地、森林、河流、民事纠纷等事。下又相应设置六个小头目:干德、干茂、干皆、干功,干仁、干勋,起着协助陶字辈头目工作和候补的作用。 “ 陶 ” 字辈有被削职或死亡时,即由 “ 干 " 字辈提任补充。大小头目按职由土司分给一份田,免缴田租。

  武装分为大练兵和小练兵。小练兵是土司衙门常备队,由其亲属组成,人数 20 左右,武器精良,发给固定粮饷。大练兵一百多人,平时在家生产,遇事秽集出征,由各族男擘精干青年组成,无固定粮饷,但可免除劳役和苛捐杂税。武器装备自筹。

  寨官是土司统治地方的基层权力组织,以自然村为单位设置寨官。河坝傣族村寨,统由土司派亲属当任,实行父子世袭制度。半山和高山的其他民族村寨,挑选该民族中威信高、土司信得过的人来当任寨官。寨官的主要责任是收租和派款派兵,受理本村本寨的民事纠纷等。到刀治国时期,地方组织改称保董、召坝、闾老、小派、小催。

  土司的礼仪和节日与傣族群众相一致。正月祭山神、五月端午节、八月中秋节、九月扁米节等,隆重而欢乐。每年正月初三,各寨官及大小头目都必须到土司家来,跟随土司官到神山去祭神。这一天,土司官骑着高头大马,众人要衣冠整齐,全付武装,敲锣打鼓,抬着 “ 龙旗 ” ,浩浩荡荡走向神山去。祭祀活动完毕后,就进行武艺表演和射击比赛等游戏,尽兴方归。

  土司头人主持办扁米节,聚餐喝扁米酒吃扁米饭。各村寨的青年男女聚到土司院坝来,互相撒棉花籽或拿粘连籽抹头发,表示来年身体健康,粮食丰收。大家共同亦歌亦舞,更深夜尽才散伙。

  土司犹如土皇帝,路上遇到土司官及其家族人,百姓要低头让到路旁,妇女还要下跪磕头。如有官司打到衙门解决,三拜九叩更是不可少。百姓自己上山猎获虎、豹、熊、鹿等野物,珍贵的虎骨、熊胆、鹿茸必须上交土司,不得瞒藏和私分。

  土司的佚役杂派很多,但主要的有三项:第一项,地皮粮,又叫火烟款。境内居民均按财产多少划分三级,头等户年缴火烟款三块五毛 ( 银元 ) ;二等户交二块五毛;三等户交一块。总计年收入火烟款万元以上。 第二项,田租地粮,亦称皇粮。农户田地产量登记入册后,按总产量的十分之一交给土司,年收稻谷约 500 石 ( 每石三百市斤 ) 。第三项,兵丁款。土司豢养的兵丁费用,全由各族人民负担。户均年交五角至一块,总计 3000 余元。

  土司官或大小头目,每年都到农村巡视。所到之处,百姓出钱杀鸡宰猪招待,还要让姑娘们唱歌跳舞给他们观赏。如有怠慢,则受处罚。

  勐拉土司到刀秉铨统治时期,没有内忧外患,人民安居乐业,是勐拉土司较为兴盛的时期。

  刀秉铨曾到过临安府进贡,深得官府的器重,颁得 “ 勐拉世袭土司 ” 印章一枚和清朝官服一套,重新规定年缴贡银 1000 两。加强了统治权力。此时,有广东、广西、湖南、四川、贵州等省商人相继涌入定居,打破了封闭式的社会局面。先进地区的文化和技术的传入,对当地的政治和经济发展起了推动作用。广东籍刘万福,成了土司女婿并任师爷后,推行了一些治国治民的措施,规定外地人到这里做生意,一律欢迎并给予保护;新迁来的各族农户给予三年免征钱粮和杂税的照顾等等。不到几年,就发展到两百多个自然村, 5000 余户, 25000 余人口。勐拉、铜厂、王布田的集市贸易亦日渐兴旺,成了内联外引的货物集散地。

  清嘉庆年间,在勐拉、铜厂、王布田等地有了几所私塾学堂。虽然上学读书的仅是富家子弟,但是摆脱了边疆地区结绳刻木记事的状况。到了光绪年间,土司子弟刀治国、刀治刚、刀治安、刀治清、刀治靖等到临安府读书,其中刀治安的学习较好,考中了秀才,成了当地的凤毛麟角。在土司专制下,广大劳苦人民的子女没有读书的权利,只能世代当牛做马受尽压迫和剥削。少数民族中,只有瑶族和傣族有自己的文字,但是流传不广,只限在一些家庭的男性成员中相传。

  任何事物都有兴衰荣败,曾盛极一时的勐拉土司,刀郁州死后,发生内讧,国宁 ( 永福 ) 与国洪 ( 永生 ) 争夺土司权位。本已按照传统的规矩,长子国宁继承了土司职位,次子国洪封为六官寨寨官。国洪自比国宁聪明能干,畜意纂权。暗下联络八个寨官,密谋策反,但是只有曼棚和那窝两个寨官支持和参与行动。国洪率领乡丁,突然袭击土司衙门,国宁没有任何准备,当即被杀。国洪轻易夺得土司职位后,做了十七年土官。

  刀国宁娶有一妻一妾。其妻刘氏,生子名佩瑜;其妾谢氏,系越南勐轰谢里长之女,亦生一子叫佩仁。国宁死时,佩瑜年仅两岁,造反乡丁按其额上砍了一刀,血流满面,乡丁看是活不成了,便将其丢掷到地上就忙着去抢财物。刘表家人见状,抱起奄奄一息的佩瑜趁乱外跑,躲避在纳黄寨亲戚家医治。伤势稍好就转移到铜厂地普家湾熊三家躲了几年,最后送到越南莱州土司刁文持家抚养长大。佩仁仅半岁,谢氏急中生智,把孩子兜在衣襟中,一边大把地抓起银钱到处乱撒,来犯的兵丁都去忙于捡钱,谢氏趁机逃离险境,母子幸免于难。

  谢氏不甘心失败,立志要为丈夫报仇。她逃出虎口后,带着年幼的孩子来到王布田地区,认为这也是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便毅然流亡到蒙自、个旧等地。她卧薪尝胆,历尽艰辛,以卖猪肉汤锅维持母子的生活,悉心培养佩仁成为有用的人。佩仁十岁时,谢母领他到冷水沟拜访清庭军队退役教习官冯和。冯教官见到佩仁聪明伶俐,十分喜欢,接受请求做了干爹,认真传授杀敌本领。一面,谢氏四出寻找英雄,以期帮助报仇雪恨。终于,谢氏在个旧结识了打厂的三位临安老板,以允许他们到王布田开采金矿为条件,出兵协助攻打刀国洪。三位老板领着一百多个武器精良的弟兄,随谢氏潜回勐拉来,很快就剿除了刀国洪及其同党,夺回了土司职权。

  平定局势后,谢氏派人到莱州接回佩瑜,遵照长子继承制度让他当任土司官。后又派人到冷水沟接回亲生的佩仁,全家团圆。佩仁在冯教官的严格操练下,学到一定的武艺。

  一次,莱州某官到勐拉来探虚实,企图侵占勐拉地。刀佩仁看出来者不善,便在敌官面前耍了几套武艺,敌官惊吓不已,不敢再提半句无理的要求,夹着尾巴仓惶回去了。到后来,兄弟间对处理事务的意见不一致,难免各自在打肚皮官司。为了避免矛盾激化,佩瑜主动提出划出王布田 ( 现今金平城 ) 地区归佩仁管理,也是作为对谢氏的报答。为得到上峰的承认,兄弟俩亲自到临安府陈情,得到准奏并颁得 “ 世袭王布田庄政刀为 ” 印章一枚。但规定皇粮仍然由勐拉统收上缴。从此,勐拉土司领域一分为二,勐拉称上房,王布田称下房。下房的衙门建在窝尼田 ( 今哈尼田 ) ,后又迁到王布田街 ( 今金河镇 ) 。为划定分界线,双方汇集协商的地点叫 “ 罢夺 ”( 此地名离县城十五公里处 ) 。

  光绪末年,省内外商家老板定居王布田开设铺子逐渐增多,如常老板的轧花厂,文连科、文有亮、周遵矩等人开商号,街市贸易繁荣。先前热闹的勐拉滞后于王布田,致使上房的统治者觊觎并企图吞并王布田。

  1908 年,孙中山领导的黄兴在河口举行起义失败,部将关辅臣带领三百多名军人退到王布田,下房庄主刀治刚接待并资助了这支国民革命军。上房土司刀治国认为兼并的时机已到,暗将刀治刚同情革命党人的事密告临安府,玩弄借刀杀人的把戏。在清朝官兵的追究下,刀治刚一家被迫躲到越南商洛、勐沐等地。直到辛亥革命胜利后,刀治刚经河口到昆明,向省府呈诉刀治国的罪行,国民党缉拿刀治国扣押在省城。

  1913 年,刀治刚一家平安回到家。为巩固地位,注意加强团结各方面人士,一是与河口独立营结好,把二女儿嫁给官佐黄,三妹嫁给河口独立营的官佐韦连昌 ( 字吉甫 ) ;二是培殖地方亲信,与哈尼田杨保董, 河头 盘文禄,板板桥陈保董, 王布镇 文有亮 ( 任团总 ) 等头目建立亲密的关系。从此,上房不敢再来欺负下房了。

  勐拉土司刀治国与犒吾土司龙济光历来关系密切。此时出任广东都督的龙济光,知道刀治国受困昆明后,来信要求唐继尧释放。刀治国获释回家更加妒恨下房,可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反对。 1927 年 3 月,上房准备上坟 ( 扫墓 ) ,恰有越南亲友到勐拉玩,借此邀请刀治刚去陪客。刀治刚喝了被人放有毒药的酒,当夜回家就死了。造成两房隔阂加深,少有往来的局面。

  诸侯分封,权力分散,加速衰落。佩瑜娶了六个老婆,共生九子,瓜分权力。长子刀治国继承土司职位,总管全局,直辖铜厂;次子治泰,分管白马寨 ( 苗族 ) 、多衣梁子 ( 苗族 ) 、草果坪 ( 芒人 ) ;三子治民,分管火炭洞 ( 瑶族 ) 、大其 ( 哈尼族 ) 、浪塘 ( 苗族 ) 、鸡窝上下寨 ( 苗族 ) 、老刘寨 ( 凿族 ) 、八家寨 ( 哈尼 ) 、陶先 ( 哈尼 ) 、乌鸦坪 ( 哈尼 ) ;四子治安,分管翁当 ( 哈尼 ) 、瑶寨坡脚 ( 哈尼 ) 、独脚 ( 哈尼 ) 、总里 ( 哈尼 ) ;五子治清,分管期腊 ( 彝族 ) 、普角 ( 哈尼 ) 、六合寨 ( 瑶族 ) 、岩岳 ( 瑶族 ) ;六子治康,分管昆轮寨 ( 哈尼 ) 、老邬新寨 ( 瑶族 ) 、六板寨 ( 瑶族 ) ;七子治雄,分管南列苗寨;八子治宁,分管驮马寨 ( 瑶族 ) 、小冷坡 ( 瑶族 ) 、龙骨上下寨 ( 苗族 ) 、会央 ( 瑶族 ) ;九子治宜,因七子夭亡,接管南列苗寨。

  佩仁娶有四个老婆,共生七子。长子治刚掌管庄政大印;次子治匡进入越南莱州安家后早年病逝未分封;三子治远分得保山寨 ( 彝族 ) ;四子治宾分得哈尼田 ( 哈尼 ) ;五子治礼分得十里村 ( 哈尼 ) ;六子治洪分得大老塘 ( 哈尼 ) ;七子治藩分得同心寨和火山寨 ( 哈尼、瑶、汉等族 ) 。

  受封的土司子弟称 “ 老爷 ” ,各人分得的私庄允许买卖或典当。民国 22 年实行 “ 改土归流 ” 后, “ 老爷们 ” 失去了领主特权,多数又变为乡保甲长。形成了 “ 土 ” 、 “ 流 ” 并存的社会局面,民众倍受压迫和剥削,阶级矛盾进一步激化。

  在拥袁世凯保皇派的支持下,广东都督龙济光与孙中山领导的革命党人对抗。为补充兵力,龙氏来信要求勐拉土司刀治国带兵一千名到广东助战。刀治国只招募得一百多名乡丁,于 1912 年由海防乘船去到广东,其儿子刀光华,刀光廷同行。勐拉土司事务交其长子刀光荣管理。但不到两年,龙济光的保皇派彻底失败,刀光华战死。刀治国躲到香港,直到 1923 年才回到勐拉。他带领出征的乡丁,活着回家的没有几人。

  刀光荣在刀治国还未回家就病死,这段时期衙门事务暂由亲属刀光兰、刀治安、刘云卿等人共同办理。刀治国回家后才又接任土司官。

  1934 年刀治国去世,由刀光荣的长子刀家柱继位。虽然已解除了刀氏土司的职务,但刀氏手里还握着一定的权力。刀家柱的父亲刀光荣、爷爷刀治国死后,刀家柱虽然不再是土司官了,但他继承了勐拉土司的一切遗产所有权,不明真相的人,仍把他当做土司官崇拜。刀家柱主要依靠刀姓土司统治勐拉地区近 300 年根深蒂固的势力及法国在越南殖民统治的代理人,勐梭州官他岳父刁文恩的支持,私有轻机枪两挺,步枪、手枪六七十支,实力很强。继任后,刀家柱又出钱让自己的亲信出面贿赂河口督办那发对汛署,当任金水河、新勐两个乡的乡长之职,在原土司的衙门内,设两个乡的联合办事处,由此扩大了军事实力和行政权力。 1940 年,国民党部队二十师三旅驻守金平、屏边一带,旅长安纯三委保刀家柱为勐拉地区 “ 抗日游击大队长 ” 。从此,他名正言顺,名声大振,成为江外地区举足轻重远近闻名红极一时的人。

  这个时期,土司残余、国民党、地霸三种势力并存。土司后裔刀家柱,依靠越南勐梭土官,并联络旧属头目,积极扩充势力,妄想恢复封建土司制度重建其失去的势力。在此同时,勐拉大河左岸纳黄街上的潘汉波,积极宣传孙中山的 “ 三民主义 ” ,反对专政独裁。因此,刀、潘间形成两大派,互相争权夺利达十多年之久,人民受尽祸殃。

  刀家柱与潘汉波矛盾的起因是勐拉土司刀治国,有一女儿名叫刀光秋,人长得漂亮标致,不满 20 岁已长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由父母作主,招赘纳黄街的潘汉波 “ 上门 ” 做了未婚夫。

  潘汉波祖籍广东省,从其父亲来到勐拉地区在纳黄街定居。家业不大,但生活比一般人家好,重视子女读书。在四个兄弟和一个妹妹中,潘汉波 ( 又名永浩 ) 排行第三,从小聪明伶俐,成绩突出,考入云南省第一中学。因此,被土司看中,托旁人去说愿招潘汉波做女婿,暂时来家上门,早晚服侍老人和接待来往客人。做土司小姐的乘龙快婿,潘氏当然高兴。傣族有个风俗习惯,不论贫富之家,嫁女必须先招婿上门考验。上门三年、五年不等,看其表现好坏,满意的就给办理结婚仪式。表现差的延期再看,太坏者则退婚,不得结婚。无论上门时间长短,都不给任何报酬。

  潘汉波到土司家上门还不满 8 个月,铜厂土官刀光廷领一位叫张灿光的石屏人来勐拉,推荐当衙门师爷兼新勐小学教师。张灿光知书识礼,办事认真,深得土司官的欢心。刀治国改变念头,想把女儿嫁给姓张的。嘴上不说,却做一些有意冷落潘汉波的事。潘汉波是个明白人,觉察了刀治国的心意后,就只好不声不响地回自己家了。隔不多久,张灿光与刀光秋正式结婚。从此,潘汉波对刀土司怀恨在心,逐步由亲家变成仇人。

  潘汉波受到婚变的打击,愤恨之余悄悄去撬了刀家的祖坟,然后离家到处奔波,飘游到越南、河口等地。 1934 年刀治国病逝后他才回家与温氏结婚。后来又去河口,经朋友介绍,在督办公署当科员。督署官员认为潘汉波年轻有为,聪明能干,又将他介绍到昆明国民党党校读书,学制两年。国民党学校生活艰苦,家里无钱支持,只读了一年就逃学回家。潘汉波回家后,得到那发汛长曾某的器重,委任为纳黄街小学校长。他与孙明远等老师关系亲密,并注意团结当地开明人士,积极宣传孙中山的革命思想,讲述他在昆明所得的奇闻轶事,使他的影响和威信不断提高。同时,经常组织师生上街游行,演讲国民革命的主张,高呼 “ 打倒贪官污吏 ” 、 “ 打倒土豪劣绅 ” 的口号,引起刀家柱的惧恨。

  由于国民党政府的 “ 改土归流 ” 不彻底,没有从根本上动摇封建领主的原有权益,刀家柱心想着恢复土司制度。新仇旧怨集在一起,潘汉波成了其实现梦想的拌脚石,已至不除不罢休的地步。

  俗话说 “ 强龙斗不过地头蛇 ” 。所以历任那发汛长到任后都得先拜访刀姓土司官,要不然宝座就不稳。可是,民国 28 年 (1939 年 ) 到任的喻保昌 ( 更一说是喻超 ) 汛长,忽略了这个问题,而与纳黄街的潘汉波等交往亲密,还合伙做贩牛生意。这就引起刀家柱的忌恨。还有一事,喻保昌还无端向刀家柱 “ 借款 ” 一万银圆,刀认为是一种变相敲钉锤,更加剧刀的仇恨。

  一次,潘汉波的妻弟温贵模及妹婿甘如东赶牛要到越南卖,才走到那发口岸就天黑了,当夜投宿在汛长喻保昌处。刀家柱得知这个消息,怀疑他们在一起商量计筹对自己不利的事,当晚就派亲信刀光团 ( 刀家柱堂叔 ) 率领 20 多个团兵围攻那发汛署。悄悄杀掉 2 名站岗士兵后毫无阻拦地冲入汛署,开枪打死了正谈生意的喻、甘、温三人,缴了其余士兵的枪弹,抢走了所有财物和牛群。

  为了根除后患,当晚刀家柱又另派 20 多名乡丁袭击了纳黄街潘汉波的家。枪声喊声四处骤起,草房被火烧着。潘汉波从梦中惊醒,急忙伪装穿上妇女的衣服,带着家人朝后门往外逃跑。潘汉波逃离险境后,被好友罗茂才护送到越南勐梭李海英 ( 华侨 ) 处躲难。

  潘汉波在李海英处住了几天,又展转到河口,向督办官报告了刀家柱罪行。河口督办公署派出陈盛恩带一连兵力随同潘汉波一起到勐拉追究刀家柱罪行。刀氏吓得躲到越南勐梭其岳父刁文恩家。一面又派人向督办署求和,答应交出杀人凶手和赔偿一切损失。最后把带头攻打那发汛署的刀光团当做替罪羊,被砍下头颅送到河口交差,送还所收缴的枪弹和财物,割让六官寨给潘汉波管,划了几份土司良田作甘如东、温贵模家属的抚恤。当然还是其中暗送的金钱起作用,这庄事件就这样不了了之。可是刀、潘矛盾并未因此结束,仍两相逐鹿。

  1940 年,为了抵御侵占越南的日本侵略军进犯云南。滇军三旅六团安纯三部驻守金平。安团长组织了地方抗日游击队,任命刀家柱为勐拉地区游击大队长。刀家柱趁机招乒买马,扩大实力,组成了以刀治勋、刀治寿、刀佩金等为骨干的近 200 人的队伍。同时轮流操练乡村各族青年以作后备力量。还有原在国民党军任书记的何顺昌、任指导员的朱幼,以及曾在法国兵营混过多年的越籍雷俄、雷务、雷羌、雷林等人这时也投奔刀家柱,提高了兵丁的战斗力。

  这时潘汉波任那发对汛大山分汛副汛长。他也在积极买枪枝弹药壮大力量,拥有以刀治邦、温贵文、孙明远等为头目的一百多个弟兄,形成与勐拉河为界左右岸两派势力对峙的局面。双方剑拔张努,随时有一触即发之势。平时以呜枪示威,河这边打 3 枪,河那边就打 5 枪;这边鸣 6 枪,那边就放 8 枪。至使两岸人民隔河如隔国,亲朋好友交往生意都中断,两岸人民群众日夜提心吊胆,不知那个时候打起仗来,不少群众都把牛、马送往远处躲藏。家中被单行李捆扎好,随时准备着逃跑躲难。

  1947 年 6 月,被法国兵打败的越南国民党军赵国禄部退到中越边界的瑶山、十二楼等地。潘汉波向赵国禄购买了一批武器,并邀约这支越军偷袭刀家柱。 6 月 13 日,赵氏派出了两个中队的越军兵力参加攻打新勐,不料在顶岗村找船渡河时被旧勐村的一位农民发现并告知了刀家柱。待潘汉波的队伍接近刀家衙门时,突然遭到四面伏击,伤亡惨重。激战约两个小时,潘未能攻破衙门。担任此次战役总指挥的刀治邦也负了重伤,败退到河左岸。刀家柱首战告捷,士气高涨,声威四传不可一世。

  1948 年 7 月,赵小安窜入勐拉地区,宣传 “ 民卫军 ” 万保邦联合共产党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主张,动员潘汉波联合攻打金平县政府。潘汉波指派刀治邦带领大部兵丁参与赵小安攻打县城。由于子弹不足,攻打县城失败,刀治邦退回纳黄,赵小安远走他乡。刀家柱探知潘汉波的大队人马出动去打金平县城,潘汉波本人只有几名护卫人员跟随住在陆官寨,趁机便派十名乡丁去捉拿。由于潘汉波防守得好,打了一早上未打进寨子,刀家柱反而牺牲了 3 个弟兄。

  潘汉波的武装参与赵小安攻打县政府捅了马蜂窝,后来招至县保安队与刀家柱兵丁的合剿。潘汉波自料难敌,邀约荞菜坪的罗茂才一起躲避到茨通坝的南干瑶寨去了。纳黄街、纳黄寨、陆官寨的民众遭了殃,家家户户的所有财物被保安兵掳掠一空。刀家柱趁机抓捕平时与潘汉波有来往的人,不问三七二十一抓到就杀。妇女被拉去强迫做小老婆。例如纳黄街的黄金山,无辜被打死,其妻被刀家烈拉去做老婆,刀家昌抓到潘汉波之妾去做了小老婆。一些良民也被抓到刀家柱的衙门关起来,威逼家人拿钱赎回来,纳黄街的吴建良被抓去,其母变卖全部家当凑够 750 块半开才买回儿子的性命,其中的 350 元是把孙子吴国才卖给刘军世得来的。一些无钱去赎的人就被杀害。

  县保安队和刀家柱的兵丁追到南干瑶寨,包围了潘汉波。双方展开激烈的战斗,最后潘汉波弹尽而失败,弟兄们四散突围各自逃命。潘汉波最后只剩两个忠实的卫兵和他的大老婆,去投奔者米何乡长。几天后,又到勐丁营盘投靠贺光荣。

  贺光荣此时担任 “ 江外剿匪副指挥官 ” ,他保送潘汉波到县长处自首。谁料刀家柱早以 4000 块大洋贿买潘汉波的头。县长钟光汉得钱后,反脸就把潘汉波拉到县城街头枪毙。随着几声枪响,刀、潘十几年来恩怨也就此结束。时是 1948 年 12 月。

  刀家柱清除了潘汉波后,没能认清革命形势,愈加肆无忌弹,凭借其势力与县内土匪勾结,以人民为敌。 1949 年 10 月,中共金平地下党特支派到勐拉那黄街工作的人员刀寿东、陆国华、陆秀珍等人为开展反蒋统一战线工作,做刀家柱的思想工作,争取靠拢革命。但他坚持反动立场,派兵丁沿勐拉大河河岸进行严密防守,并开枪向那黄街示威。 1949 年 11 、 12 月,边纵金平护九团又两次下勐拉做争取工作,第一次他听到部队抵达那黄街的消息,就带领武装逃往普角、南课等高山地区躲避起来,最后一次干脆逃往越南勐梭他岳父那里躲避。后来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驻金部队和县、区、乡人民政府大力宣传党的宽大政策,动员外逃人员回乡、由亲属寄信、捎话,于 1950 年 3 月初,刀家柱曾率领亲信到巴南贡与勐拉区副区长余有礼、新勐乡乡长刀寿权、副乡长刘建雄、金水河乡乡长潘国长等见面谈判,刀家柱表示愿意回乡接受中国共产党县、区人民政府的安排。但在他准备带领武装回国的时候,国民党特务头子从中进行挑拨离间,使其没有回国投诚,相反坚定了他的反革命立场。

  在国民党特务头子的精心串联和组织下, 1950 年 6 月 3 日,刀家柱配合金平县内的各路匪首,派武装 50 余名潜入勐拉,围攻设在新勐村的勐拉区人民政府,纵火烧区人民政府的住房和粮食,打死区长何培林和驻金部队派去参加征粮队的班、排级干部、青年学生征粮队员共计 27 人,犯下了滔天罪行。

  不久,他又带领百余名武装人员配合匪首贺光荣、宁瑞南、唐明先、杨致元等围攻金平县城达一个多月。由于各路股匪是乌合之众,匪首之间产生矛盾,难以形成合力,在遭到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沉重打击下惨遭失败后,刀家柱又带领他的武装 40 余人逃回勐拉坝。

  1950 年 9 月,金平县拉开了清剿残余土匪的序幕,县工委书记郝建勋、县长许立纲遵照上级 “ 军事进剿为主,政治瓦解为辅 ” 的指示精神,对境内的剿匪工作作了周密的安排和布置。对此,驻金十三军三十八师一一二团某营宋营长,派出便衣侦察排按预定时间到达勐拉坝,侦察了解土匪的兵力及布防情况。

  刀家柱早年就投入到在越南的法国殖民主义者的怀里,被封为 “ 千富 ” 官职,靠帮洋人当傀儡州长的老丈人资助他反共反人民。刀家柱围攻金平县城失败后,潜回到勐拉新勐村,盘踞勐拉坝,把曾被他血洗过的区人民政府当作匪巢,自称 “ 反共救国军司令 ” ,成立所谓司令部,搜罗近两百名匪徒成立了 3 个武装大队,委任其心腹 3 人分别为三个大队的大队长。分别驻扎在那黄街、旧勐、新勐等地。层层设防,企图阻止人民解放军对其进剿。

  经侦察后的第 3 天夜里 10 点钟左右,区基干队配合解放军便衣尖刀排共 60 余人,秘密开进小铜厂村,拟定作战方案,准备在当天夜里消灭在那黄街的土匪,夺取渡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人土匪把守的旧勐防线,直捣匪巢司令部,实施全歼刀家柱这股土匪的计划。尖刀排开进小铜厂村后,以防走漏风声,泄露军机,派出哨兵把守住出村的大小通道。

  可是,谁也没有意料到居住在村边的一户人家,有一个名叫搏恩的中年人给土匪报信,大约两个小时后引来土匪攻打小铜厂村。为了保护村民的生命及财产安全,解放军便衣侦察排及民兵听到哨兵鸣枪报信后,立即撤出村外,利用地形和障碍物作掩护。当土匪包围了村子后,一个头目喊话: “ 土共交枪吧,逃不了啦,归顺给出路,立功赏大洋 ” 。这些土匪喊过话后见无动静就端着轻机枪、冲锋枪、步枪一齐冲向村子里面。此时,侦察排长一声令下, “ 打 ” ,战士们端着轻机枪、冲锋枪、步枪扫向敌群。后边跟上的土匪,听到枪声,吓破了胆,转身就往回跑。一个土匪头目边跑边骂: “ 搏恩狗娘养的,骗老子上当,非宰了他不可 ” ,边骂边气急败坏地带领匪群撤退。趁此机会,侦察排长又下达了追击的命令,一时间,似如猛虎的解放军和民兵边打边冲,渡过藤条江,穿插旧勐,直捣中勐土匪的 “ 司令部 ” 。这一仗歼灭土匪过半,匪首刀家柱在三个大队长的护卫下,与部分匪徒昆杂在群众中逃出国境,遁入法国殖民主义者的巴南贡军营里。

  刀家柱一伙人逃入越南后,生活非常困难,不少人悄悄带着武器,先后回国投诚,这时的刀家柱已感到无能为力,处于众叛亲离的境地。

  1952 年下半年,胡志明主席领导的越盟军大举进军越南北方地区,奠边府、莱州、勐梭等地相继解放。刁文恩已不能自保,在这样的情况下,刀家柱只好带领亲信 10 余人逃往老挝。刀家柱一伙走了 8 天的夜路,大概是 1953 年正月初一,到达越南与老挝的交界处。住在一个叫老六寨的瑶族寨子里,他们 10 多人住在一家离寨子较远的人家里,户主名叫李铁匠,他们在这里住了八、九天,寨子里不知谁去越盟军处告了密,正月 11 日的晚上越盟军来了一个排的兵力把李铁匠家包围起来,第二天早上 11 点钟左右越盟军大声喊叫要他们缴械投降。刀家柱看到势头不对,企图冲出包围,就用美造大拉七向越军射击,其余匪徒也用步枪向越军开火,越盟军也同时向匪徒开火,双方对打了十来分钟,刀家柱和刀治宽二人被越军的子弹打中要害当场死亡,户主李铁匠夫妇也中弹负伤。越盟军也被打死两人,打伤两人。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其余残兵只好向越盟军缴枪投降。战斗结束后,越军命令其残兵把刀家柱、刀治宽的尸体抬到寨外的野地里埋葬。

  刀家柱,这个在勐拉地区横行一世的恶匪,就这样死在异国他乡,魂断越南,结束了他迭宕不平的一生。至此,勐拉土司彻底灭亡,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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